经过中央纪委和省纪委反复调查核实,马军粮不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还是一位廉洁奉公,工作积极肯干,有开拓精神的好干部。省纪委还为此发个了红头文件,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向青川地委书记马军粮同志学习。
一时间省内的多家媒体都来采访马军粮,特别是《都市晚报》的记者叶小倩,连篇累牍的写了几篇报道马军粮勇于担当、带病坚持工作的感人事迹。因为在青川地区任职期间,马军粮正患有严重的溃疡性直肠炎,稍微有一点医疗常识的读者就知道,这是一种直到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都没有办法治愈的疾病。马军粮似乎对自己的病并不放在心上,他在便血最严重的时候,也没休息过一天。他的感人事迹感动了很多党员干部,也感动了才华横溢的《都市晚报》头牌记者叶小倩。
叶小倩不但要省内的很多人知道了马军粮,也让全国的很多人知道了马军粮,因为叶小倩写马军粮的人物专访在国家级的很多大报不断刊出。
为此马军粮还曾找过叶小倩,马军粮说小倩你不要再报道我了,你把我写得太完美了。
叶小倩说怎么叫完美呀,这些年我接触了很多领导干部,他们的事迹几乎很少有让我感动的,但他们却那么津津乐道的希望我去采访他们,但我却不愿趋炎附势,你越想让我采访你,我偏就越不采访你!
马军粮说你真是个倔丫头!
叶小倩温暖的微笑着说你今天有时间吗?
马军粮说怎么,美女又想采访我了?
叶小倩说你这匹老马可别累散了架,今天我正好来青川市,晚上你请我吃饭吧!
马军粮说好啊,还真没单独请过美女吃饭,叶小倩说那你就弥补一下遗憾吧。
自从和马军粮一起吃过饭以后,叶小倩的眼前便时常会浮现出马军粮那自信高大的身影。叶小倩当了十几年的记者,还没有哪一个男人让她动过心,她虽然生得文弱美丽,但她却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女性。她觉得马军粮不光高大英俊,而且还很阳光也很男人,这样的男人一定是有担当的。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你尽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他,他宽大的胸怀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他的身上散发着男人独特的魅力。
叶小倩虽然很青春靓丽,但她的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岁了,时光以及岁月对于三十多岁的女人变得十分吝啬和挑剔。叶小倩虽然整日嘻嘻哈哈的,但有时想到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就会产生无以名状的紧迫感。当然父母比她更着急,母亲一见到她就说,有时间去见一见你老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听说个头一米八还多呢,还是移动公司的副总,而且还比你小两岁,听说那男孩认识你。
叶小倩说您是不是想马上就把我嫁出去?您要是不愿意见我,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母亲说这丫头,怎么跟你爹一样,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叶小倩最听不得母亲的唠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拥有自己的空间,叶小倩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马军粮那高大帅气的面孔。她有时就想,我是不是爱上了马军粮?假如没有爱上他,为什么满脑子装的都是他?
叶小倩心情很烦乱,她不知此时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她没事时就喜欢听肖邦和李斯特的作品,此时她打开音响,肖邦的前奏曲立刻就在屋子里舒缓而悠扬的回荡。叶小倩有一个习惯,她在写人物专访和新闻稿件时,总喜欢一边听音乐,一边写东西,这样写出的东西总令叶小倩十分满意。叶小倩想,美的东西总是相通相近的,诸如这些美的音乐作品,它们美得这样高贵和纯粹,它们是上帝赐给人类的天籁之音。
叶小倩今天不知怎么了,这些美妙的天籁之音已经无法融入她的心灵,她的心灵烦乱而躁动,她几次打开电脑想写一篇一家大报向她约的人物专访,这篇稿子明天就等着见报,为此那家报纸的副主编已经给她打了多次电话,她总说正在写,如果今天再不交稿就说不过去了。
然而她面对着电脑愣了很久,却连一个字也没敲出来,她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这样心神不安?很快答案就出来了——是马军粮。
既然是马军粮让自己这样心神不安,为什么不找他谈一谈呢?
可找他又能谈什么呢?叶小倩不知道。她只想和他谈一谈。于是他将电话给马军粮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她只是轻声喂了一声,马军粮就听出了她的声音,马军粮说你好小倩。他的声音高亢浑厚,很有质感。叶小倩想,有这样声音的男人是可以征服一切的。
今天你在忙什么吗?叶小倩问马军粮。叶小倩的声音暧昧温柔,还略带一点调皮的成分。
马军粮说怎么,小黄毛丫头又想采访我?叶小倩说老马你别太自信了,你以为我是工作狂啊!
马军粮说这黄毛丫头怎么像吃了枪药,今天晚上的饭局我可安排好了,就在贵宾楼的房间,晚上六点钟不见不散。
叶小倩本来想立刻答应下来,可她又耍了一个小心眼儿,她说老马,我现在正给《人物周刊》赶一篇稿子,人家明天就要发稿子,我大约七点以后才能写完,你如果等不了就自己先吃吧!马军粮说没关系的,我们就七点不见不散。
马军粮晚上其实是有应酬的,地委办公厅安排他晚六点在鸿宾楼宴请国家宗教代表团,他当时答应了。可接到叶小倩的电话以后,他又对办公厅的人说自己晚上要陪报社的记者吃饭,办公厅负责安排这事的是个副秘书长,副秘书长就有些为难地说我都通知他们了。要不,马书记您就两边跑着?
马军粮说我就不过去了,不行你就找一下刘专员,让他来给陪一下。副秘书长说刘专员今晚上要陪两拨人呢。马军粮说实在拆的不开就请一位非党派的副市长来陪,这样还对口。副秘书长还想说什么,马军粮却将电话挂了。
叶小倩是七点多一点赶到贵宾楼的,马军粮早已等候多时了,叶小倩刚一走进房间就向马军粮道歉说,真对不住了老马,让你久等了,不过你也不应该怪我,你敢情是有车坐的大官僚,我可是挤公交车过来的。
马军粮说今天你可错怪我了,你还有公交车可坐呢,我是步行过来的。
叶小倩瞪大眼睛说我的地委书记,地委离这儿也不近呢,你怎么不乘车呀?
马军粮说走一走其实也不错,这样还可以想一些问题。
叶小倩说你这个工作狂,每时每刻都是工作状态!
马军粮说不工作怎么行啊,青川市的底子薄,我争取在任期这几年,摘掉贫困地区的帽子,不能总花国家的钱。
叶小倩说要是所有的地委书记都照你这么想,咱们国家早就富裕起来了。
马军粮说小倩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地委书记我也是第一次干,我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说一步。
叶小倩说我们生活在这个年代多么美好啊,国家正在大刀阔斧的搞改革开放,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新生活奔波忙碌,也没人打棍子了。
马军粮说小倩你说得还真对,现在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把睡眠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
叶小倩异样的望了一眼马军粮说,多忙也别忘了保重身体,别等好日子到来了,身体却累垮了。
马军粮说你也别小看我这小老头,我的身体棒着呢!
叶小倩说还棒着呢,整日见你净吃药!
马军粮说这丫头,总揭我的短儿。
叶小倩说你要是没有短儿,我揭什么?
二人一边说着话,菜就上来了,菜很简单,只不过是四菜一汤,外加一瓶红酒。红酒是打开的,马军粮分别往两个高脚杯里倒了一些红酒,就将其中的一只杯子递给了叶小倩说,菜和酒都在这里,在我这里吃饭没有大鱼大肉的。
叶小倩说早知道你抠门,每次你请客不都是清汤寡水的吗。
马军粮说我们不是贫困地区吗,什么时候我们经济状况好了,我请你去北京饭店搓一顿!
叶小倩说要等你到北京饭店请我,我早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老太婆了。
马军粮说你就对我们的改革开放这么没信心?叶小倩说,到底是从文革年代过来的人,刚才还说不打棍子呢,现在又开始上纲上线了!
马军粮却开心的笑了,一边笑着说这丫头,到底是当记者的,一点亏也不吃。
二人边吃边聊着,马军粮首先举起杯和叶小倩轻轻的撞了一下说,这第一杯酒咱们先干掉!
叶小倩说,干就干,要论喝红酒,我还真没服过谁!
马军粮说要是这样,我先下免战牌,我平日可是滴酒不沾。
叶小倩说原来老马你也有软肋呀。马军粮说其实所有的人展现给别人的都是阳光灿烂的一面,却把伤感的一面却留给了自己。
叶小倩说堂堂的地委书记也有伤感?马军粮笑了笑说,我其实也是普通人,我也像普通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我的伤感是如影随形的。因为我出身在冀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我的父母和兄长现在仍然居住在那个小山村里,他们仍然每天上山砍柴,料理梯田。去年秋天,我回老家看父母时,正赶上收秋,我还帮他们收了半天玉米呢!
叶小倩瞪大眼睛说你还能干这么重的活?马军粮说我是个地道的农民,要不是考上大学,我现在仍然在那片土地上春种秋收呢。
叶小倩说我真没法想象,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能一生一世的和土地打交道?
马军粮说你好像很看不起农民,农民中其实产生了很多优秀人才,比如陈胜、吴广,还有朱元璋,他们虽然都失败了,但他们也是农民中的佼佼者。
这个晚上二人谈了很久,通过这次长谈,叶小倩不单单仅是崇敬马军粮了,应该说到了崇拜他的程度。马军粮的政治背景苍白的像一张纸,他就是从一个穷困的大学生,一步一步的艰难跋涉走到了今天。他最初去的是乡镇,然后又调进了县城,直到走到今天的青川地委书记,这些年付出的艰辛与无奈,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然而正因为这样,叶小倩更觉得马军粮非常的不平凡。
自从这次一起接触以后,马军粮也觉得叶小倩是个有头脑的女孩,她不像其他漂亮女孩那样贪慕虚荣,她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她也不趋炎附势,比如马军粮有时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她有分歧,她就会提出质疑,一直到马军粮说服了她,她才会放弃自己的观点。
马军粮到省里来参加“两会”,恰巧叶小倩又被报社派去做采访记者,叶小倩第一个采访的人就是马军粮。
她问马军粮,对改变青川地区的贫困面貌有什么具体方法和措施。
马军粮说具体方法就是让所有的人都能发挥自己的潜能,让每个人都能有尊严的活着。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可一旦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这就是所有的人都应该受到法制框架的约束,在法制面前没有特权。同时地委和行署还要积极倡导大家努力去当老板,大家有什么困难,政府为你做坚强的后盾。为了保证地委的致富方针能够落实与实施,地委行署已经和农业银行以及信用联社共同制定了一套小额贷款的实施方案,不管是谁,只要拿出脱贫致富的方案,该方案一经审查核实,并通过地区以及县委开发办的科学考察论证,银行就无条件的为你提供贴息贷款,贷款利息由地区行署拿。我们脱贫致富的措施是,让青川地区所管辖的青山都绿起来。因为青川地区的山地面积占土地面积的百分之七十,青川地区又是以农林为主,前不久我们还请来了北京农科院的专家来青川地区考察论证,专家对青川地区的土壤气候以及各种农作物的生长环境进行了充分的论证,专家们以为,如果在青川地区五千八百平方公里的山坡上都种植上针叶松、国槐和北方杨,十五年以后光这些树木,就可以给我们创造两千亿元的财政收入。当然我们不能光坐下来静等这笔收入,我们还可以在山林里搞一些食用菌加工厂,还可以在稍微平缓的山地栽种苹果树和鸭梨树,我们的青川鸭梨早已经享誉世界了,但由于以前受交通不便的制约,青川地区收获的很多鸭梨只好白白的烂掉。为了把路修到深山,省政府还为我们提供了一千公里柏油路的交通贷款,我们决定把这一千公里的柏油路都投放到山区里去,青川市里的很多条街道,虽然也面临扩展和重修,但我们想先等一等,什么时候山里都富裕起来了,我们再美化我们的城市……
马军粮刚说到这里,围在身边的人大代表便一起为他鼓起掌来,掌声经久不息,叶小倩也不由得跟着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晚饭后,马军粮在省委招待所的人行路上散步,叶小倩忽然像影子一样出现在马军粮的面前。她手里拎着一兜鸭梨,她说老马我请你吃鸭梨,这可是正宗的青川鸭梨。
马军粮接过鸭梨就啃,叶小倩说老马你真是农民,这些鸭梨可还没洗呢!
马军粮笑着说洗什么,上大学之前我在生产队劳动时,渴了捧起青川河的水就喝,饿了从山上采些野果子就吃,这些年总是注意这注意那,到注意出了溃疡性直肠炎。
叶小倩说老马你这么大官怎么连一点医疗常识都不懂呀,你查一下有关溃疡性直肠炎的资料,这其实是一种不明原因的消化道疾病。
马军粮说都是因为我们的肠胃太干净了,所以便没了抗体,一些病便趁虚而入。
叶小倩说老马你虽然净讲一些农民的道理,但有时我还真不好反驳你。马军粮说农民的道理都是经过实践后的道理,所以你才不好反驳我。
叶小倩说我认输还不行吗。二人在省招待所的人行路上走了一会儿,叶小倩就说去我那儿喝茶吧!我那儿有同学送我的正宗的武夷山岩茶。
马军粮说对茶我可是外行,我认为最好喝的东西就是红牛饮料。
叶小倩说要不我怎么说你是农民呢,你其实就是一匹没见过任何世面的老马!
马军粮笑眯了眼说,别见到我们农民就没死赖活的欺负,我跟你去喝茶还不行,我的城里大小姐!
开会期间,一有时间叶小倩就去找马军粮。有时马军粮正在发言,她就站在一旁看着。
人大代表几乎都认识她,他们说叶大记者又来采访谁了?
叶小倩到底是当过记者的,她应变能力非常强,她说我是报社下派的会议记者,你们与会的所有代表都是我的采访对象。
代表们就故意开玩笑说,我们的事迹太普通了,还是采访马军粮书记吧!
叶小倩说我就是想给马书记搞系列报道,马书记还总推三挡四的。
这时马军粮正好发言结束,就说小倩你到别的组去采访吧,要不然你就采访其他的代表。
叶小倩说你的系列报道还没搞完,你有义务协助我工作。一边说着又来采访马军粮。
马军粮说我的那些事都被你报道完了,总不能凭空编造吧!
叶小倩说,听说你还用工资救助了几位贫困学生?
马军粮说也算不上救助,只不过是去窦嘉裕搞农业调研,去参观小学校时,为几个学生交了一点学费。
叶小倩说这不就是救助吗?马军粮说这算什么救助啊,这事是谁对你说的?
叶小倩说你也不要问是谁告诉我的,这些年只听说企业家和普通百姓救助贫困学生的事例,还没听说过官员救助贫困学生的。报社领导以为,你的这种救助行为能够起到带头作用,如果所有的官员都能这样做,那我们这社会该多和谐呀!
马军粮说我做的这点事其实微不足道,你千万可别采访我。
叶小倩一看马军粮不接受她的采访,有些不高兴。她说老马你该帮我一个忙,否则我和主编也没法交代!
马军粮说小倩你不要难为我,一会儿我还要向周副省长汇报呢。马军粮一边说着就走了。
省里的“两会”很快结束了,叶小倩没有再来见马军粮,马军粮离开省会时也没有找叶小倩辞行。他所以没向叶小倩辞行,不是因为那次采访的事儿,他其实早把那件事情给忘了。散会前他还磨磨蹭蹭的在省招待所门前转了半天,很多代表和他打招呼说马书记,你怎么还没回去?他笑了笑说我在等人。他想叶小倩一定会来和他辞行的,但叶小倩却一直没来,他只好怏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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